看著關的嚴實的拉門,張澤好以整暇地盤坐在地鋪上,凱羅正坐在他對面,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人走了你裝什麼乖?”說著就把枕頭往凱羅臉上扔,“臭不要臉。”
“誒媽……怎麼忽然就扔枕頭?”凱羅被扔個正著,瞧著張澤好像沒怎麼用力,怎麼打到臉上跟被掌摑似的?
“……真是不知道該說你是個天然呆還是個反射弧繞地球轉的。”張澤表示很無奈,“先交代一下你跟博爾吉亞家是什麼關係吧。”說罷給自己到了杯熱茶,這壺熱茶是前不久侍者送來的。
張澤從昨晚開始心裡邊有個疙瘩,得知凱羅的本姓是博爾吉亞的時候,他是真的沒預料到。
張家在東方國家的能力強大,不單是因為父親常年悉心經營,由於父親缺乏商業方面的知識還得讓他來幫忙,目的是為了讓二哥能夠繼承這個事業。
可是博爾吉亞不同,它是一個既富可敵國,而且也是一個神秘的家族。
由當代教主繼承了這個家族以後更是手段強硬地擊垮了歐洲乃至東歐地區的多個家族企業。不但如此,這個家族的歷史還能追溯到文藝復興以前!雖然期間曾經因不明原因而陷入低潮,但自一戰之後便組建發展起來。
張澤層聽家族裡的成員說過,博爾吉亞就像是“西方的張家”一般。
張澤微微瞇起雙眸,正想著凱羅跟博爾吉亞家族的關係是為何的時候……
“哦,現任教主是我父親。”凱羅話語果斷直接。
“咳!”嚇得張澤被茶水嗆到了,“咳咳……父、父親?”
“誒真臟!”凱羅閃躲了一下,趕緊拿了幾張紙巾給張澤。
“拍賣會……咳……什麼情況?”張澤把嗆到的水都咳了出來,緩了緩氣才繼續追問。
別跟他說是什麼家庭關係錯綜複雜的原因,比如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或者自己其實不是父親親生的……
“那個……其實並不是我家族的什麼人。”凱羅擦擦濕了一點的榻榻米和桌面,又道,“我是家族嫡長子,可是卻不能完全說是對家族有用的人。雖說家族裡面並不缺什麼家族千金、大家族的嫡長子,可是這個地位對其他人來說非常重要。”
張澤默默表示自己心很累,感覺可以猜到接下來的話大概包含了什麼內容。
“我還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想要跟我爭嫡位,畢竟是正經的大宅院小姐少爺,跟我這個庶民子女不一樣。”凱羅苦笑著的臉龐,不知為何讓張澤心裡有種說不出口的不自在。
“什麼意思?”
凱羅抬頭看了一眼張澤,心裡有一絲波動。可是他想他不應該向張澤透露太多自己的事情,說不定以張澤的個性還會被牽連進來。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於是他決定稍微草率一點蒙混過關。
“額……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這個話題。不過如果你要聽,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事情。”凱羅看著陰沉著臉正在低頭思考的張澤,不知為何他似乎看見那眼底的一絲凌厲,搞得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張澤在想些什麼。
這種時候凱羅總是覺得很苦惱,因為張澤很多時候都會這樣。似乎是中學時期養成的壞習慣,有什麼心事都絕口不言,面對著他們幾個人的時候總是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可是一絲一毫都不入眼底,讓他感到手足無措。
菲尼安走出溫泉間的時候,他們兩人正好結束話題。
“嘿,你們準備出門嗎?”菲尼安覺得氣氛比方才緩和了不少,看來是和解了。既然結局是好的,那不如出門玩玩,散散心!
張澤這才回過神,一聽出門走走才想起,他們來日本是來玩的,不是來蹚渾水的。
可是博爾吉亞的事情還是很令人在意……
“菲尼,剛才的談話你沒聽見吧?”
“沒有。”菲尼安看著張澤,原本笑嘻嘻的臉變得一本正經,讓凱羅看了又是搞不清楚狀況。
“那走吧。”張澤隨手拎起隨身背包,“我們去找劉黃教授,順便想辦法把這手鐲上面的術法給解了。”
※
“於是,你大白天的帶我們來這裡喝酒?”奧德芮嘴角抽搐,想發作但又礙於面子不敢亂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京都難道沒地方逛了,你非要來這邊?”她斜著眼看向張澤和凱羅,還有她不熟悉的菲尼安,敢情一個兩個都不打算考慮一下兩個女人的心情了?
“我是來找人的,是你自己非得跟著來。這裡的精品店很多,也能去看看小演出,你們兩位女士不妨到處逛逛?況且,逛累了還有很多小吃店咖啡館,雅碧不是很喜歡嗎?帶她去吧。”張澤今天梳了一頭乾淨俐落的馬尾辮,清秀的模樣跟他眼底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厭煩十分不搭,看也沒看奧德芮一眼走進了歌舞伎町的一間居酒屋。
奧德芮雖然肯努力克制住自己做出失態的舉動,可一旁的雅碧已經憤怒的踩著重重的步伐走到最近的商店裡逛。
“說得好像是我們的錯似的,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問題,還得讓人遷就他了……”邊走還邊喃喃自語。
奧德芮歎氣一聲,明白她們兩個人其實也不懷好意被張澤發現了,自己理虧怪不得別人。
她沒雅碧那般無理取鬧而且沒有自覺性,她跟雅碧這樣的公主病末期不一樣。
※
幾個小時以後,某一處深山裡傳來槍聲,震得樹上的鳥振翅而飛。一時間,熱鬧的好像山神的宴會一樣。
跟剛才那地方大不相同的是這個地方的天氣,說變就變。原本還是晴朗的藍天,沒兩下就下起了大雨!
該死的鬼天氣……
張澤端著手上的來福槍,在寒冷的春雨裡喘著粗氣,在黑暗中邁開沉重的步伐。
鮮血沾滿他的雙手,染紅了他的白色外套,浸濕了他的黑色長褲。牛津皮鞋踩在泥濘上,他似乎並不在乎鞋子被泥濘沾染得臟了,只是前進,眼觀四方耳聽八方。
他的思緒有點恍惚,畢竟再怎麼高度專注,長期缺乏運動的體魄還是有點吃不消。
幾個小時以前,張澤三人走進那居酒屋當中,在老闆的帶領下進入店的深處。那是一個普通的倉庫房間,奇怪的是這個倉庫房間有兩扇門,從他們這裡進入倉庫,再從對面去到開門者想到達的地方。
問題是,一次只能夠由一個人通過,而且極其不穩定。
所以,張澤隻身一人來到世界上不知名角落的深山裡,凱羅和菲尼安留在那裡。
他似乎並不在意為什麼那扇門會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好像原本就是這樣似的。
應該說,那扇門只不過是世人不知道的玄幻之物裡,其中一件寶物而已。
在進入這片不知名的地方之後,張澤看見不遠處正坐在樹下抽煙的劉黃,也就是前一晚在拍賣會掛起天燈的大學教授。托那盞天燈的福,奧德芮的公司不用大出血資助張澤“買東西”了。
“張同學,才過了不長時間而已,考試期還沒到怎麼就見你滿身殺氣?而且一個月的假期,選了來日本玩,是衝著老師來的嗎?”劉黃淡笑著踩滅了煙蒂,伸手往樹後方拿出什麼拋到空中甩到張澤手上,看似輕鬆的動作卻力氣十足。
“這座森林裡有一個詭異的傳聞,附近的居民都說這森林裡有被詛咒的存在,希望能夠找到有能力的人解決。”張澤聽著劉黃教授滔滔不絕,再看手上的東西,覺得有點好笑。
那是一把老式來福槍。
“這個被詛咒的存在以神獸白虎,白澤的姿態遊走在人間,禍害每一個走入森林的活物。”劉黃說著,走向張澤並且脫下脖子上的一條原石項鏈給他帶上,“這個原石擁有反彈詛咒的力量,是居民送我的,咱兩一人一條。事後回到居酒屋,老師請吃。”
看著自家老師拍拍胸脯一副嘚瑟樣,張澤笑笑。
“請喝酒。”
劉黃一頓,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家學生準備獅子大開口了!要死,要知道那間居酒屋的名酒可是超級貴的!
“老師,我說不定得轉校。”張澤沒有看著劉黃,只是語氣平靜地這麼說,就好像只是陳述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那老師先走啦!你注意安全啊!”劉黃就這麼落跑了。
思緒回到現在。
只要他殺死白虎,他就能守住被盯上的目標;可是他沒想到,老虎竟然擁有人類的智慧與狡猾,將他騙到這深山裏,想要至他於死地。但是張澤並不弱,小時候的經歷並沒有因為安寧的生活而被遺忘。
一片深沉的綠伴隨著春雨模糊了他的視線,雨水沖淡空氣中的血腥味。
染血的衣裳讓張澤實在是倍感不適,於是他脫下友人送給他的外套,一點不捨之情都沒有。前進以前,他的目光不曾停留。在他看來,這些身外之物有時候反而會成為累贅。
張澤深呼吸,口中吐出白色氣息。他不會因春雨帶來的冰寒難耐而退縮,這寒冷只會刺激著他,讓他更加專注於搜索。
老虎的蹤跡在這一片綠色當中難以發覺,看來他利用了森林帶給它的優勢隱藏了自己。但是,張澤還是輕易地尋到了它。
他快速舉起槍管,瞄準,連開兩發子彈。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僅在三秒之內完成,緊接著他扔下空了彈倉的槍,毫不猶豫地往目標方向撒腿狂奔!
他來到方才射傷白虎的地方,地面上卻尋不到它的殘骸,只留下一灘被雨水沖淡的鮮紅。長時間的狩獵已然讓他的耐心幾乎耗盡,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失去理智。可是,目標的生死更甚於一切,讓他冷靜下來。
他馬上循著血跡尋找。來到一片還未融化的冰湖邊上的時候,聽見身後傳出痛苦的呻吟。
是白虎。
幾乎下一瞬間,白虎猛地從張澤身後的草叢中竄出,往他撲過來!張澤往旁邊一閃身,巧妙地躲開了襲擊。慣性的強勁力道使失手的白虎在冰湖上滑開一段距離,站穩四肢之後,再次往張澤的方向衝刺。
看著那白虎往自己的方向猛撲過來,一切在張澤眼中好想放慢了一樣。不過片刻,他已經行動。
張澤雙手一發力,一手抵住白虎的下顎,一手捉住它胸前的毛髮,撇過頭躲開那張血盆大口,張嘴狠狠地咬向他的咽喉,用力撕開。鮮血灌入張澤的口腔,染紅他的臉頰。
鮮血的味道甘甜而又苦澀,鐵鏽一般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這種味道讓他有種上癮的感覺,他似乎還想要更多鮮血。並不是想要喝下去,而是殺掠與撕咬的衝動,在他體內無法平息。
張澤忽然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會忍不住這種衝動,哪天會傷害最親之人。
雖然張澤在白虎撲過來的瞬間就行動,但是白虎還是因為它的動作導致的慣性力道,癱倒在張澤的身上奄奄一息。這時候,張澤才發現身上的重量不對勁。但他推開身上的重量,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並非是白虎,而是一個身穿染血白裙的女孩。
這個女孩,就是詛咒?還是說……
詛咒的存在,其實是一個錯誤?
張澤感覺身子止不住顫抖,腸胃翻滾絞動,他吐得一塌糊塗。他沒辦法站起來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他的雙腿發軟。
眼前的景象失去聚焦,變得模糊一片,似乎有什麼奪眶而出,溫暖的液體劃過臉頰。他的口腔裡,鮮血與嘔吐物的噁心味道混合,讓他持續吐到什麼都吐不出來,感覺身體和腦袋已經脫離脫節了。張澤喘息著,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孩,似乎陷入了思緒,表情呆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下。然後,他聽見熟悉的呼喚。
“張澤!”那嗓音裡到底包含著什麼樣的情緒,張澤已經聽不出來了。他只覺得的自己好像快當機了一樣。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朝自己奔來的友人。他一臉擔憂與焦急,匆匆趕來的他氣喘呼呼的,也不在意張澤身上沾著泥濘,僅有的動作只是緊緊的將張澤摟在懷裡。
張澤身體僵硬著,腦袋忽然變得一片空白,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多少年了……他失去這份暖意到底,有多少年了?
幾秒後,他才靠著僅有的意識,擠出一句話。
“…… 凱...... 凱羅.....”
極其細微、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讓凱羅回過神,稍微放鬆了手中的力道。
凱羅這才看清楚懷中之人的模樣。 他感覺到自己心都涼了一半,趕緊脫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張澤的身子。 他輕輕擦拭掉張澤臉上與鮮血模糊在一起的淚水,捧著他的臉頰左看右看仔細檢查,好似那是一件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 還好,沒受傷。”凱羅這才松了一口氣,再次把人兒抱進懷裡,輕撫著張澤的長髮。 輕輕地把下巴抵在張澤的頭頂上的時候,凱羅忽然有種自己正在安撫一頭小怪獸的錯覺。
待凱羅覺得懷中那瘦小的身子終於停止顫抖之時,一看才知道原來張澤昏了過去。 但是,當凱羅看見張澤的右手在自己渾然不知的情況下悄悄捉住自己的衣服,竟在昏過去之後都沒有鬆手,他的內心有種難以言語的小激動。
他看著那張小孩兒熟睡一般的臉龐,嘴角止不住上揚。
“…… 我們回去吧。”凱羅喃喃自語著。
離開之前,他瞄了一眼女孩的屍體,以及那不自然的冰湖,給奧德芮撥了一通電話讓對方處理善後工作。 然後,他橫抱起張澤,離開了那個地方。
由始至終,凱羅都不曾鬆開過抱著張澤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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